古侠士天中飞.……
古侠士天中飞
山老五蹲在田埂上,粗糙的手指捻着干枯的稻穗。今年的收成又比去年少了一半,可县里的税赋却涨了三成。他抬头望向远处,官道上尘土飞扬,一队衙役正挨家挨户催缴钱粮。
"山大哥,你家的税银凑齐了吗?"隔壁的李婶挎着空篮子走过来,眼圈发红。
山老五摇摇头,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:"就这些了,连给孩子抓药的钱都搭进去了。"
"作孽啊!"李婶突然压低声音,"听说张员外家的小儿子昨晚上吊了,就为抵不上那新增的'剿匪捐'。"
山老五的手猛地抖了一下。他想起前天夜里,自家闺女发烧说胡话的样子。"我去找赵大夫再赊副药。"他站起身,拍了拍补丁摞补丁的裤子。
赵氏医馆门前排着长队。山老五蹲在墙角,听见前面两个农妇的窃窃私语。
"听说县太爷新纳的第七房小妾,光嫁妆就值五百两银子。"
"嘘——你不要命了!上次刘铁匠就为这话,被衙役打断了腿。"
山老五盯着自己开裂的鞋尖。去年这时候,他还能给闺女买双新鞋。现在连最便宜的粗布都涨到了八十文一尺。
展开剩余92%"下一位!"药童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赵大夫把完脉,叹了口气:"孩子是积食发热,我开三副药。之前的账..."
"我秋后一定还上!"山老五急得直搓手,"今年地里种了芝麻,价钱好..."
"拿去吧。"赵大夫包好药,"告诉你家婆娘,米汤里加些盐,能顶饿。"
回家的路上,山老五撞见了村里的保长。对方满脸堆笑地拦住他:"老王啊,县里要在咱们村建行宫,每家得出两个劳力。"
"可我那三分薄田..."
"这是给皇上办事!"保长突然沉下脸,"明儿个不去,就按抗旨论处。"
夜幕降临,山老五蹲在灶台前熬药。五岁的女儿蜷在草席上,小脸烧得通红。妻子默默递过半碗稀粥:"你吃吧,我晌午吃过了。"
他知道她在说谎。米缸已经见底三天了。
"当家的..."妻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,"二丫头说,镇上的周老爷要买丫鬟..."
"不行!"药罐子"咣当"砸在灶台上。山老五喘着粗气,看着妻子惊恐的眼神,又软下声音:"我再想想办法。"
后半夜,山老五摸黑出了门。他蹲在村口的槐树下,盯着月光下泛白的小路。远处传来打更声,还有衙役醉醺醺的调笑。
"听说没?巡抚大人后天就到。"一个声音说。
"怕什么?咱们老爷早打点好了。"另一个声音笑道,"那些状纸,连衙门门槛都迈不过去。"
山老五的指甲掐进了树皮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"庄稼人,认命吧。"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他做出了决定。回家路上,他看见李婶家门口挂着白布。邻居告诉他,李婶的丈夫昨夜去山里挖野菜,摔下了悬崖。
"家里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..."邻居抹着眼泪,"保长还说,死人也要交丁税。"
山老五站在自家门前,听见女儿在梦里咳嗽。他摸了摸怀里那张按过手印的卖身契,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。山老五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,他盯着地上那张皱巴巴的卖身契,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。女儿细弱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,每一声都像刀子剜在他心口。
"山大哥?"身后突然响起个沙哑的声音。老五慌忙把契纸塞进怀里,转头看见个戴斗笠的汉子蹲在篱笆外。月光照在那人腰间别的柴刀上,刀刃泛着冷光。
"俺路过讨碗水喝。"汉子摘下斗笠,露出左脸一道疤,"孩子病得不轻啊。"
山老五警惕地盯着对方:"你咋知道?"着药味了。"汉子指了指灶台,"柴胡、黄芩,治小儿发热的。"
屋里传来妻子惊慌的喊声,山老五顾不得多想,转身就往里跑。女儿正抽搐着吐白沫,妻子抱着孩子直掉眼泪:"当家的,这药...这药不对啊!"
斗笠汉子跟进来,伸手搭了搭孩子额头:"热毒攻心了。"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"拿这个煎水,快!"
山老五犹豫着没动,妻子却一把抢过布包:"死马当活马医吧!"
灶膛里的火重新燃起来,汉子蹲在旁边添柴:"老哥,村里最近不太平?"
"您是哪位?"山老五盯着对方磨破的草鞋。
"走江湖的,姓田。"汉子往灶膛塞了把干草,"刚看见官差在村口打人。"
山老五攥紧了拳头:"李家的,欠了丁税..."
田汉子突然压低声音:"听说县太爷贪了赈灾粮?"
"嘘!"山老五慌张地看了眼门外,"您可别害我!"
药煎好了,女儿喝下后渐渐止住抽搐。山老五松了口气,这才发现田汉子正盯着墙角的空米缸。
"老哥,明儿县里要来人?"巡查。"山老五苦笑,"保长让每家出劳力修路。"
田汉子眯起眼睛:"修的是黄泉路吧?张庄那边征了三百人,回来不到一半。"
山老五心头一跳:"您到底..."
"药钱。"田汉子突然掏出块碎银放在桌上,"给孩子买点细粮。"
山老五盯着银子直咽口水:"这...这使不得..."
"拿着吧。"田汉子站起身,"对了,村东头老槐树下有堆新土?"
"是李婶当家的..."山老五突然哽住,"摔死的。"
田汉子冷笑一声:"我瞧那伤口,像是官刀砍的。"
山老五浑身发抖:"您别说了..."
窗外传来打更声,田汉子突然按住山老五肩膀:"老哥,想给闺女留条活路吗?"
妻子扑通跪下了:"恩人救救我们!"汉子摸出张黄纸:"明早把这个贴村口。"
山老五展开一看,是首反诗,吓得差点扔进灶膛:"要杀头的!"
"巡抚轿子辰时经过。"田汉子系紧斗笠,"到时候自有公道。"
妻子突然拽住山老五:"当家的,横竖都是死..."
远处传来犬吠声,田汉子闪到门边:"有人来了。"
保长带着两个衙役闯进院子:"山老五!县尊有令,即刻去修..."
声音戛然而止。山老五抬头看见保长瞪大眼睛,喉咙上插着半截箭杆。
"天杀的!"剩下衙役刚拔刀,就被黑影扑倒。田汉子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:"老哥,现在没退路了。"
山老五腿一软坐在地上,怀里掉出那张卖身契。田汉子捡起来看了看,突然笑了:"周扒皮家?巧了,他昨晚刚被吊死在城门口。"
妻子突然冲过来撕碎契纸:"当家的,咱跟恩人走吧!"
田汉子甩了甩柴刀上的血:"带着孩子,跟我去后山。"
山老五背起女儿,突然听见官道方向传来马蹄声。田汉子脸色一变:"来得真快..."
远处火把连成一条长龙,隐约听见有人在喊:"抓飞贼!"
田汉子把柴刀别回腰间,咧嘴笑了:"老哥,听说过天中飞吗?"山老五的呼吸凝滞了,他盯着田汉子腰间晃动的柴刀,喉咙发紧:"天中飞?是...是那个专杀贪官的..."
田汉子突然捂住他的嘴。院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在泥地上跳动。"搜!挨家挨户搜!"有人厉声喝道。
妻子哆嗦着搂紧女儿,药罐里的水咕嘟作响。山老五感觉后背湿透了,田汉子却突然笑了:"老哥,你米缸底下是不是压着张地契?"
"你怎么..."山老五话没说完,院门就被踹开了。三个衙役举着火把闯进来,领头的突然瞪大眼睛:"田七!巡抚大人悬赏五百两的..."
柴刀划出一道寒光,领头衙役的惨叫卡在喉咙里。田汉子踹翻桌子挡住门口:"带孩子从后窗走!"
山老五的腿像灌了铅,女儿滚烫的额头贴在他颈窝。妻子突然抓起灶台上的菜刀:"当家的,拼了!"
"蠢婆娘!"田汉子反手劈倒一个衙役,"你们死了孩子咋办?"他甩过来个沾血的包袱:"里面有干粮!"
院外突然响起号角声,马蹄声如雷逼近。田汉子脸色骤变:"骑兵?不对..."他猛地推开窗,"快看!"
山老五颤抖着望去,官道上火把如龙,当先一匹白马驮着个穿绯红官袍的人。衙役们突然乱了阵脚:"是巡抚大人的旗号!"
田汉子却冷笑:"早不来晚不来..."他突然揪住山老五衣领,"老哥,想活命就记住,待会儿有人问,就说没见过我。"说完纵身翻出后窗。
妻子瘫坐在地上:"当家的,这到底..."马蹄声在院外停住。有个洪亮的声音喝道:"本官奉命查案,所有人原地待命!"山老五透过窗缝看见个方脸官员翻身下马,腰间金牌在火光中闪闪发亮。
保长的尸体绊了官员一个趔趄。随从惊呼:"大人小心!"那官员却蹲下身,仔细查看伤口:"箭矢入喉,是军中的手法。"
山老五突然听见女儿梦呓:"爹...苦..."他低头看见孩子干裂的嘴唇,心像被针扎了。妻子突然拽他袖子:"当家的,机会..."
院门被推开时,山老五正抱着女儿跪在血泊里。绯袍官员皱眉:"怎么回事?"
"青天大老爷!"山老五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"草民冤枉啊!"
随从凑到官员耳边低语,山老五听见"抗税""暴民"几个词。官员突然弯腰扶起他:"孩子病了?"温暖的手掌让山老五愣住了。
妻子突然扑过来扯官员衣袖:"大人!我闺女烧三天了,保长还要拉壮丁..."她突然噎住,惊恐地看着门口涌进来的官兵。
官员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随从:"去请我的随行太医。"他转向山老五,"本官陈廷敬,奉旨巡查。你如实说,这人谁杀的?"
山老五的指甲掐进掌心。他想起田汉子塞的碎银,又看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儿。妻子在背后掐他,掐得他生疼。
"是...是个戴斗笠的..."山老五突然看见陈巡抚的靴尖沾着新鲜泥浆,后跟还粘着片槐树叶——正是村口那棵。
陈巡抚突然压低声音:"可是左脸有疤?"见山老五发抖,他叹口气,"本官追查此人半月了。"
太医提着药箱进来时,山老五的女儿突然抽搐起来。陈巡抚亲自帮着按住孩子,官袍袖口沾上了药汁。山老五看见他手腕有道陈年箭疤。
"大人!"有个官兵慌张跑来,"在村东坟地发现新鲜血迹!"
陈巡抚猛地起身:"备马!"他转身时,山老五清楚听见他嘀咕:"天杀的,又来迟一步..."
妻子突然拽住太医袖子:"先生,这方子..."老太医瞥了眼药渣,突然变色:"谁给的药?"
山老五还没开口,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。陈巡抚按着佩剑冲出去,又折回来塞给山老五一块腰牌:"明日带着这个来县衙。"
马蹄声远去后,妻子瘫在炕沿:"当家的,咱们..."
山老五盯着腰牌上"如朕亲临"四个字,突然想起田汉子临走时的话。他摸到怀里有个硬物,掏出来是半块烧饼,里面裹着张字条:"明日子时,乱葬岗。"
女儿突然哭出声,山老五慌忙去哄,却摸到她襁褓里多了个冰凉的东西——是枚生锈的箭头,上面刻着朵小小的梅花。山老五的手指颤抖着摩挲那枚生锈的箭头,梅花刻痕硌得他掌心生疼。女儿在妻子怀里睡得安稳了些,小脸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"当家的,这..."妻子声音发颤,手指死死攥着襁褓边缘。
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山老五慌忙把箭头塞回女儿襁褓。院门被推开时,他后背已经湿透,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:"老王?还活着吗?"
是赵大夫提着药箱站在月光下,身后跟着两个穿短打的汉子。山老五愣神的功夫,妻子已经哭着扑过去:"先生救命!"
赵大夫摸了摸孩子额头,突然压低声音:"陈巡抚的人把村子围了,说是抓反贼。"他示意同伴守住门口,"田七爷让我来带话。"
山老五的膝盖撞在炕沿上:"您认识..."
"嘘!"赵大夫从药箱底层抽出张黄纸,"明日子时,带着这个去乱葬岗。"纸上是幅简陋的地图,标着村东老槐树的位置。
妻子突然拽住赵大夫的袖子:"恩人,我闺女这病..."
赵大夫塞给她个瓷瓶:"每次三粒,温水送服。"他转向山老五,声音压得更低,"判官牛头在查赈灾粮的下落。"
山老五还没反应过来,远处突然响起铜锣声。赵大夫脸色一变:"宵禁了!"他匆匆塞给山老五块黑布,"蒙住孩子眼睛,夜里别点灯。"
脚步声远去后,妻子抖着手倒出药丸:"当家的,咱们真要..."
山老五盯着瓷瓶里朱红色的药丸,突然想起田汉子说的"黄泉路"。女儿在睡梦中咳嗽两声,嘴角渗出血丝。
"喂药!"他猛地抓住妻子的手,"快!"
药丸化在温水里泛着铁锈味。孩子咽下药汤不久,呼吸竟渐渐平稳。山老五刚要松口气,院墙外突然传来马匹的响鼻声。
"山老五!巡抚大人传唤!"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,映得满屋血红。
妻子死死抱住孩子:"别去!万一是..."
山老五摸到怀里的腰牌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。他想起陈巡抚手腕上的箭疤,和保长喉咙上的箭如出一辙。
"看好孩子。"他系紧草鞋,"我要是天亮没回来..."
妻子突然把半块烧饼塞进他怀里:"带着这个。"她的指甲掐进山老五的手腕,"记着,闺女等你回来买新鞋。"
官道上火把如龙。山老五被推搡着走过李婶家时,看见白布幔子下摆着口薄棺,几个衙役正往棺材上贴封条。
"死了也得交税!"领头的踹了棺材一脚。山老五的拳头攥得发疼,却听见身后有人轻笑。
转头看见个戴枷锁的瘦高个,满脸血污却笑得瘆人:"判官要勾生死簿咯..."
"闭嘴!"衙役一棍子抽在那人背上。山老五突然注意到瘦高个的左脚少了只鞋,露出的脚踝上纹着朵梅花。
县衙大堂灯火通明。陈巡抚正在翻看账册,见山老五进来,和蔼地招手:"老乡别怕,本官就问几句话。"
山老五的膝盖磕在青砖上。他闻见陈巡抚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,和太医身上的药香混在一起。
"听说你见过田七?"陈巡抚突然问。
山老五的后颈冒出冷汗:"回大人,草民只见过个戴斗笠的..."
陈巡抚笑了。他放下账册时,山老五看见册子上沾着抹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"知道这是什么吗?"陈巡抚从案头拿起个布包,抖落出半截箭杆,"天中飞的箭,专射贪官。"
山老五盯着箭尾的梅花刻痕,突然想起女儿襁褓里那枚箭头。他的喉咙发紧:"草民不懂..."
"你当然懂。"陈巡抚凑近,檀香味里混着丝血腥气,"田七给了你女儿救命药,是不是?"
堂外突然传来喧哗。有个衙役慌张跑进来:"大人!粮仓起火了!"
陈巡抚猛地起身,官袍带翻了茶盏。山老五看见他腰间金牌闪过一道光,隐约露出背面刻着的牛头图案。
"看好他!"陈巡抚厉声道,临走时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山老五的衣襟——那里露出半角黄纸。
衙役锁门后,山老五瘫坐在阴影里。他摸出怀里的烧饼,掰开发现字条背面多了行小字:"牛头是假,梅花为真。"
远处火光照亮半边天,隐约传来喊杀声。山老五突然听见窗棂轻响,田汉子血污的脸出现在缝隙间:"老哥,想活命就跟我走。"
"我闺女..."山老五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田汉子咧嘴一笑,露出沾血的牙齿:"判官要断案了。"他甩进来把柴刀,"自己选。"
山老五盯着柴刀上的梅花刻痕,突然听见县衙后墙传来爆炸声。火光中,他看清田汉子腰间别着的,正是半块巡抚的腰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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